罗秉松:魔术师的魔法人生

浏览量:79.0万次 发布时间:2017-11-30 14:55 来源: 作者:

罗秉松:魔术师的魔法人生(组图)

他六岁起师从名师学艺,还是“小鬼”时就已经是中南海的常客,还经常跟随周恩来总理出访外国。作为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批杂技学员,拥有51年的艺龄的他,身上浓缩了新中国魔术的历史,堪称新中国魔术的活化石。国庆期间,在世界魔术大师邀请赛这个国际顶尖魔术大师云集的舞台上,他是唯一的国内魔术界知名人士,有意思的是,精通杂技、魔术、戏法、口技、滑稽、多才多艺的他,此番居然是以主持人的身份亮相的。
笔者:国庆期间的2004北京世界魔术大师邀请赛上您是整场主持,作为中国魔术界的泰斗人物,本应该是坐在评委席上的人,怎么会专门去做主持人呢?而且在整场魔术邀请赛中你只有一个不到一分钟的小魔术,不会觉得掉价吗?
罗秉松:怎么会呢,主持也是我的兴趣和专长之一啊,我这人好说、善表演、爱讲故事和侃大山,是我们团里出名的四大侃之一。从80年代我就开始主持联欢会,后来我还专门向相声演员学习,又主持了一些杂技魔术表演、婚礼、葬礼等等,前些日子到俄罗斯圣彼得堡演出时我就是用俄语来主持的,可以说主持对我来说是驾轻就熟。而且魔术主持人不像电视台谈话节目的主持人光是能说就行,魔术主持人必须既懂魔术,又有主持艺术,这样才能够和观众做好沟通,胜任魔术主持人的工作。
这次能够为八国著名魔术师的邀请赛作主持,我觉得十分荣幸,丝毫不觉得掉价,因为这本来就是八国著名魔术师的邀请赛,我们中国虽然有优秀的魔术节目,但是也不能喧宾夺主啊,所以,我就只能捡个空来表演一个小小的魔术,既不喧宾夺主,但是也利用自己的技巧从一个侧面展示了中华魔术的风采。我用一根小棍变出一朵小花来,观众们看了觉得这小魔术挺好,都还挺乐的,这个时候,我就不光是主持人而且还是魔术师了,由我来引出国外魔术师们的精彩表演,那么我们在地位上就是平等的,虽然我是黑头发,他们是黄头发,但是沟通的效果却很好,这样我要的效果就达到了。
结果也是真的不错,马赛欧就老说:“你!非常好!”他的美女助手每次都会亲我脸颊一下,听起来好像是挺火爆的,其实在外国风俗里这不是亲不亲的问题,而是一份难得的尊重,既是对主持人的尊重,也是对魔术师的尊重。
对中国魔术界有信心
笔者:这场魔术邀请赛的现场十分火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海淀剧院举办的第五届中国杂技“金菊奖”全国魔术比赛却门前冷落。有人说,中国魔术和外国的相比实在是太差劲了,您觉得对吗,你是怎么看的呢?
罗秉松(激动地):错!在技艺上,中国的魔术师绝对不会输给外国魔术师。有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往往中国的技艺传到外国后,经过国外一包装再传到中国后马上就红火了,而且中国的魔术师还会掉过头来向外国学原本是自己的东西。
追根问底,最主要的就是资金的问题,没有资金你能谈什么创作,美国大卫的魔术全球认同,但是人家是有雄厚资本支持的,他能在高科技、包装、舞台上最符合市场要求,能够在宣传上下大功夫进行包装,对准了观众胃口,加上技艺也没有问题,当然红得起来。而在我们中国呢,现在文化部每年给中国杂技团的拨款就已经很少,到了中国魔术委员会就几乎没剩下一分钱。我们要靠不断地找关系、拉赞助才能生存下去。全国大大小小的杂技院团的魔术演员,靠工资吃不饱,都会到酒吧、歌厅、饭店和工厂去演出,但这些生意也常常遭到魔术业余演员的拦截。
再有,就是缺乏市场化、创新化的眼光。我们中国的魔术表演大多是小作坊式的,不成气候,没法将之产业化,根本没有像大卫一样进行那么市场化的包装。而且中国魔术师一般都是拜师学艺,不像外国完全是从兴趣出发而学,中国魔术师大多是将魔术当成了一种谋生手段,师傅教什么自己就学什么,学到一模一样时才算出师,这样自己就没有了主动性和原创性,被历史和传统捆住了脚步,几百年几十年地表演一样的节目,观众当然没有兴趣了。国外的魔术师在这方面就做得十分好,他们的技艺和中国魔术师差不多,但是人家能够把别人的东西变成自己的独创,像邀请赛上的情景魔术、黑色魔术、卡通魔术、大型幻术、飞行魔术等等,都是十分有独创性和个人风格的东西。
笔者:那您看,中国魔术界要怎样才能发展起来呢?
罗秉松:我一直是个想到什么说什么的人,首先呢,我们魔术界最需要的当然是领导们的关心,需要上面不仅要在精神上给予支持,更要在物质上给予帮助,领导的关心和魔术师的工作是互相包容、互相促进的。要知道每年拨给我们的钱,除去七七八八必须的花费,再把老干部们的医疗费除去,到我们这里的就已经基本上没有了,就是有创作激情也没有条件啊。虽然中国魔术是耍天桥、练杂活、走堂会的杂耍起家,在文艺界似乎是处于最低的地位,但是魔术的作用是不可小看的,周恩来总理这样的伟人都曾经高度评价:“杂技演员是人民灵魂的工程师!”
另外就是要从我们业界自身找原因了,历史悠久但是不能让它阻挡了自己前进的脚步,必须开发自己的智慧,用超前的眼光结合市场来发展魔术,魔术不是阳春白雪,它是来自人民生活并且要被人们接受了才算成功的。八国魔术邀请赛就是顶级魔术师给中国人民的一份中秋和国庆的厚礼,让北京人民打开了眼界,对业界来说也是一个十分好的学习机会——中国的魔术应该怎么样走向世界?我们应该从技巧、表演、创意、策划等多方面向国外学习,一定要加快速度往前赶。
不光我能成为“大卫”,中国还能出好多个!
笔者:说起魔术,人们脑海里第一个反应就是美国的大卫,您觉得在有着悠久魔术艺术传统的中国出一个“大卫”还要多久?
罗秉松:大卫确实是十分成功的,在世界范围内取得了认同,他的飞行魔术的电视表演更是经典中的经典,但是我们中国的魔术师也是很优秀的,我一点都不为这个担心。但是要在中国出一个“大卫”还是需要一些条件的,就是我刚才说过领导的关心、资金的支持、技术的创新等等,只要有了这些条件,假以时日,在中国,不要说一个“大卫”,就是一大层也是出得来的。
大卫是美国市场化包装下的魔术师,笼罩着商业化的光环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知名度,现在中国的文化环境也越来越宽松,包装和宣传不再是问题,所以只要魔术师硬件好,业务过硬,在中国要出“大卫”又有什么困难呢?
笔者:如果时光倒回三十年您还之有三十岁,您觉得自己能够成为中国的“大卫”吗?
罗秉松:这个不好说,说了怕人家觉得我为老不尊不谦虚,我只能说,如果时光倒回三十年,文化环境还像现在这样向着宽松和自由发展,而且在经济上不用担心,加上我现在的表演经验和社会经验,我一定可以成为一个比现在要优秀得多的多的魔术家。那时候,中国的“大卫”,全国不光是我,还能出好几个呢!
但是岁月不饶人啊,年龄大了,身体也不怎么好了,虽然我的观念和思想都很超前,每个人都说我劲头足,但是有时候自己觉得还是有些跟不上时代那么快的步伐了。
普及与揭秘之争
笔者:中国有悠久的魔术历史,您作为魔术界的泰斗人物,怎么理解魔术这门艺术的呢?
罗秉松:一句话,魔术是神秘,而不是神仙,也不是巫术。它最吸引人的就是它的神秘,最让人看不透、最耐人追寻的也是它的神秘。
笔者:中央台春节期间曾经热播的魔术揭秘活动《魔术训练营》在业界引起了巨大的争议,使得魔术师联名上书要求停播保卫魔术秘密;但另一方面,它确实引起了全国人民对魔术的兴趣和关注,所以在它停播后,有人为它辩论说这也是一种对魔术的普及方式,而且是很有效的。到底揭秘和普及的界限应该怎么区分呢?
罗秉松:普及与揭秘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周恩来总理就曾经说过:“魔术是一种艺术,保密和保守是应该区分开来的。”魔术说到底是假的,就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就没有意思了,节目播出之后,很多魔术师联名给中央台写信反对,这是很对的。行有行德,你把一切都讲破了,观众们以后还看什么呢,还有什么可以看得呢,而且每一个魔术都是魔术师的心血,都是魔术师用来养家糊口的本事,关系着魔术师们的生存问题,这样简单一句话把魔术给透明化了,把人家的饭碗都敲掉了,以后魔术师也还怎么发展,靠谁发展呢!
当然,对于有些比较浅显、娱乐性较强的节目,为增加观众的兴趣,适当的讲解还是可以的,但如果是专门对一些大型的、积累了无数人心血与智慧的节目进行揭秘,像大卫的飞行表演如果被人点破,以此来达到某种目的,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也绝对是不道德的,是应该受到全社会谴责的。揭秘者轻了说是缺乏职业道德,重了说则是侵犯了魔术师的知识产权。
民以食为天,魔术师当然也是一样的,只有饭碗端稳了,肚子吃饱了,没有后顾之忧了才能制作出更多的精品魔术给观众们啊!
多才多艺多病体
笔者:说的也是啊,不过您的饭碗是怎么样也砸不掉的:您不仅精通魔术,而且在口技杂技、滑稽方面也是出神入化,听说您可以模仿鸟叫,使百灵、画眉在自己身边徘徊?
罗秉松:是啊,是有过这样的事情。我从60年代开始学口技至今已有近40年,这也是我的一项绝技。要知道模仿动物的叫声在口技表演中是最难学的,要通过声音而使它们聚到自己身旁,就需要有一定表演基础的人经过一段时间对动物慢慢诱导。口技需要唇、齿、喉、舌、声带等器官的多方配合,掌握基本的要领,都要学一年左右。
笔者:真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啊,听说您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是不是因为演出受伤呢?
罗秉松:对,最厉害的一次是文革时表演杂技从高空360度大翻滚,我离地9米掉在了地上,脑袋摔在了绷床上,然后又碰到地上,当时就已经昏迷不醒了,到了北医三院后,我的脖腔已经戳了出来,脖子就像特型演员一样缩了进去,胸腔、腰椎、颈椎没有一块好地方,医生说我的腰已经是96岁的腰了,当时就宣判了我的舞台生涯的死刑。幸好那时有领导的关心,上面发了话:“不惜一切代价,全力以赴一定要把罗秉松给我救回来!”领导还派人每天给我做一只鸡补充营养,然后由专家给我全身都做了手术,取出了13块骨头,住院住了一年半的时间,我才终于苏醒过来,从那时起就已经落下了严重的职业化的“工伤”。
我现在每天都得请中医按摩,有时候腰疼得断了似的,直不起来,得用小推车“爬”着前进,隔一个星期就得去放一次血,不然怎么都撑不下来。经常做主持时站得全身发麻动弹不了,谢不了幕了,只好让工作人员把幕拉上强行谢幕。而且现在每次演出前都得先扎针灸,否则上不了场。像这次为世界魔术大师邀请赛做主持人时,上场之前我吃了两颗芬必得才撑下来。
传奇人生 老骥伏枥
笔者:真是太不容易了,可是听说您还挺热心公益活动,经常去慰问残障儿童,是吗?
罗秉松:是啊,真的是那句话,为人民服务,残障人是弱势群体,作为一名有艺德的魔术师,我更应该给予他们关爱和帮助。我没有钱,没法从资金上支持他们,所以我只能用自己的本领、用艺术来表达,用魔术帮助他们在肢体上进行改造,在心灵上进行塑造,尽我所能地给他们一些帮助。
我的这些表演都是非商业性的,不收一分钱的,作为一名老魔术家,我觉得这是自己应尽的义务。
笔者:作为和共和国一起生长的老一辈艺术家,您从“小鬼”时就开始为毛泽东、周恩来等开国领袖表演,成为出入中南海的常客,真是传奇经历传奇人生,有没有想过退休后写一本回忆录?
罗秉松:写回忆录啊,这件事情我还没有想过呢,但是说起中南海紫光阁,我还是有很多东西可以讲的。记得我当年刚刚毕业就被叫进中南海给领袖们表演钻地圈,当时在座的有毛泽东、朱德、周恩来、邓小平等一大批领导,当时第一次正式在那么多领导面前表演,我十分紧张,生怕出错。紫光阁的地板十分滑,就在我跑步去钻前面的地圈时,地毯一滑,加上紧张,我就真的失误了,不但把地圈给踢倒了,还正好砸在了朱老总脚上,当时警卫们马上就把我围住了,我更加紧张了,但是朱老总很爽快,一点也没有怪我,大声喊道:“没有关系!没有问题!”这些说起来是小事,但是伟人们的高尚品格,却能从一件小事中折射出来,他们的音容笑貌经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笔者:退休后,还会接着在舞台上表演吗?
罗秉松:当然还要接着干啊,身体是身体,我的心却是年轻的,中国有那么多观众呢,我爱他们他们也就会爱我,我当然还要努力,今年我退休后时间更加自由,领导对我也很照顾,我的状态只会越来越好。
我觉得自己是“60岁的人,30岁的心脏”。到了我这个年龄上,人要平和,要讲究一个精气神,要是连这都没有就不要在社会上活了。我活了60多年,见的事情,经的风浪多了去了,得出一个结论,做人呐,对人一定要感恩,生活要实际,一撇是一撇,一捺是一捺,这样才能成事。我就常常跟我徒弟说,学艺要先学做人,学艺难,做人更难,只有人做好了以才能够真正地学好艺。
我觉得自己现在活得挺好的,生活中没有什么太大的愁事。人活着不要去管他人的事情,把自己的事做好,别老想知道别人家吃什么,干什么,瞎操闲心只会自寻烦恼。像我现在这样,医生老早说我这样的心脏病一般四年就会死掉,但是我早过了这个限期了,我估计照我现在这个活法,我至少还能活个40年。
罗秉松简历:男,1944年生于北京,1954年考入中国杂技团,成为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批杂技学员,1958年毕业后师承中国著名魔术和戏法大师杨小亭和訾吉发名下,又得口技大师孙泰、周志成先生的真谛,最终使自己练就了一身绝技。曾任中国杂技团一团副团长,现为美国世界魔术师协会会员,日本国镰魔术协会会员,俄罗斯莫斯科国际魔术协会会员,中国杂技艺术家协会会员,中国魔术艺术委员会副主任,中国滑稽艺术委员会副主任,北京杂技家协会魔术艺术委员会主任,北京魔术师俱乐部常务副主任。国家一级演员,任全国魔术比赛评委、北京市艺术系列高级职称评审委员会委员等,1994年获得上海全国魔术大赛优秀表演奖;2001年中国天津国际滑稽艺术节比赛获得荣誉金奖;2002-2003获得中国杂协贡献奖。 李菲萍 李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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